以后,尼格罗曼塔一如既往地热情接待他,但却坚持要他为她的接待付钱,在奥雷
连诺,布恩蒂亚没有钱时,她甚至还要记上一笔账,这笔账不是用数目字记的,而
是用她的大拇指甲在门背后划上。r落时分,当她在广场暗处游荡的时候,奥雷连
诺·布恩蒂亚象陌生人似的,也正好沿门廊走着。通常,他很少向正在吃饭的阿玛
兰塔·乌苏娜和加斯东打招呼,他把自己关回屋里。但由于听到他俩大声狂笑、悄
悄耳语,以及后来他俩在黑夜中的欢乐,他焦躁不安,书看不下去,笔动不起来,
连问题都不能思考。这就是加斯东在开始等待飞机之前两年中奥雷连诺·布恩蒂亚
的生活。这种生活一直如此。一天午后,他去博学的加泰隆尼亚人的书店,发现四
个孩子吵闹不休,热烈地争论中世纪的人用什么方法杀死蟑螂。老书商知道奥雷连
诺·布恩蒂亚对“可敬的比德”(大约673一735,盎格鲁撒克逊僧侣,历史学家。)
读过的书有一种癖好,使用父亲般的严肃态度请他加入争论,于是他滔滔不绝他讲
开了:据《旧约》上说,地球上最古老的有翅昆虫——蟑螂,一直是人们脚下的牺
牲品,但是这种昆虫对于消灭它们的一切方法都有抵抗力,即使掺了硼砂的蕃茄片
以及面粉和白糖,都奈何它们不得。它们有一千六百零三个变种,已经抵御了最古
老、最持久、最无情的迫害,抵御了人类开天辟地以来对任何生物都不曾使用过、
对自己也不曾使用过的迫害手段。由于人类的迫害,蟑螂就有繁殖的本能,因此人
类也有另一种更加坚定不移、更加咄咄人的杀死蟑螂的本能,如果说蟑螂成功地
逃脱了人类的残酷迫害,那只是因为它们在y暗的地方找到了避难所,它们在那里
不会受到伤害,因为人们生来害怕黑暗。可是它们对y光却很敏感,所以在中世纪
,在当代,甚至永远都是如此,杀死蟑螂的唯一有效办法就是把它们放在太y底下。
学识上的一致是伟大友谊的开端。奥雷连诺。 布恩蒂亚下午继续同四位争论对
手见面,他们是阿尔伐罗、杰尔曼、阿尔丰索和加布里埃尔,这四位是他一生中的
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朋友。象他这样整天埋头书堆的人,从书店开始到黎明时刻在
妓院里结束的暴风雨般的聚会,对他真是一种启示。直到那时他还从未想到过,文
艺是迄今为止用来嘲弄人的一切发明中最好的玩意儿。阿尔伐罗在一天晚宴中就是
这样说的。过了一些时候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才想到明白,此说来源于博学的加泰
隆尼亚人。老头子认为:知识要是不能用来发明一种烹饪鹰嘴豆的方法,那就一文
不值了。
奥雷连诺·布恩蒂亚发表关于蟑螂的演说的那天下午,辩论是在马孔多镇边一
个妓院里结束的,姑娘们因为饥饿都睡觉
去了。鸨母是一个面带笑容的、假惺惺的人,不断的开门关门使她有些不耐烦。她
脸上的笑容似乎是为容易上当的主顾装出来的,主顾们却认真地领受这种微笑,而
这种微笑只是一种幻觉,实际上并不存在,因为这里可以触摸的一切东西都是不真
实的:这里的椅子,人一坐上去就会散架;留声机里的零件换上了一只抱蛋的母j
,花园里都是纸花,r历上的r子还是香蕉公司来到之前的r子,画框里镶着的画
是从没有出版过的杂志上剪下来的,就拿附近地区来的那些羞怯的小娘儿们来说,
鸨母一喊接客,她们除了装模作样,什么也不会g。她们穿着五年前剩下的瘦小的
花布衫出现在嫖客面前,一句问候的话也不说,她们天真无邪地穿上这些衣服,同
样天真无邪地脱去这些衣服。情欲达到高c时,她们会大叫“天哪”,并且看着天
花板如何坍塌下来。拿到一比索五十生地之后,她们便立刻去向鸨母买夹g酪的面
包卷来吃。那时鸨母会笑得更甜了,因为只有她知道,那些食物也都是骗人货。奥
雷连诺·布恩蒂亚当时的生活,开头是梅尔加德斯的手稿,最后是到尼格罗曼
塔的床上。他在妓院里,发现了一种医治羞怯症的笨办法。起初,他毫无进展,他
呆在房间里,鸨母在他们兴致正浓的时刻走进来,把相亲相爱的迷人之处向他俩作
一番介绍。不过,时间一长,他开始熟悉人世间的不幸了,因此在一天夜里,情况
比往常更加令人心神不定,他在小小的接待室里tuō_guāng了衣服,拿着一瓶啤酒,以他
那不可思议的男子气概,跑着穿过那座房子。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把鸨母始终笑脸
迎客的态度看做一种时髦作风,既不反对,也不相信,就象杰尔曼为了证明房子并
不存在而要烧掉房子一样,也象阿尔丰索拧断鹦鹉的脖子,扔进滚沸的炖锅里一样
,他都无动于衷。
奥雷连诺·布恩蒂亚感到,有一种共同的感情和友谊把他跟四位朋友联结在一
起,他一想到他们,就仿佛他们是一个人。尽管如此,他还是比较接近加布里埃尔
。这种关系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