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上次你说的时间太短，回家哪有这样——”

陆瑶萍的近视随着岁数增大，越来越严重了，她不喜欢戴眼镜，而是双眼上翻，抬头纹明显，看慕梓安。

就看慕梓安静静地坐在那边，面无表情，但是眼圈红了。

陆瑶萍一惊，问：“丫头？”

慕梓安‘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你……”

慕梓安颤抖着吸了口气。“……”

陆瑶萍停顿了一下，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有验票员走过来。她拍了拍慕梓安的肩膀，最后还是没说话。

慕梓安咬牙忍着，道：“我……先回座位了。”

“……”陆瑶萍说，“去吧。”

慕梓安站起身，步履稳健，微微低着头，向后车厢走去。

慕梓安坐下来后里抽出一本书，随便摊开一页，然后，她就撑着下巴，故作认真地看着。

看了几个小时，书都没向后翻一页，眼圈却红了好几次。

慕梓安之所以伤心，是因为前世时，谷楠也送过自己，却没有挽留，而现在她大声挽留了，自己却不得不离开。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最关键的时候陪她，见死不救’，还是‘狠下心不陪她，默默救她’，对慕梓安是一种挣扎。

慕梓安夹在这两个中间，左转右转都痛得要命，这个局面，无论她选择哪个，都是负心，都是不负责任。

慕梓安恨着这样的自己，她难过得心脏抽痛。这种感觉，慕梓安十五年-大起大落的人生中，还没有经历过。

‘你穷，我不要你了。’

脑海了里又浮现出最初的梦魔。

慕梓安翻到另一页。

……

她一路上都噙着泪。

坐在慕梓安前方的陆瑶萍时不时转过头看看她，坐了四五个小时的火车后，她站起身，走到车厢中部，又确认了一遍。

看得出慕梓安真的哭了，虽然陆瑶萍不相信，觉得这不可能啊，她认为自己哭一百次，这丫头都不可能哭一次。

但事实就摆在这。

被她关了三年没哭的孩子，现在却哭了。

……

……

坐在去陆瑶萍家里的大巴，慕梓安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陆瑶萍慢慢从前面走到慕梓安那边，见她闭着眼睛，低声说：“慕梓安。”

慕梓安睁开眼睛，淡淡看着她。

“你心情好点了吗？”

“……”慕梓安顿了顿，点点头，“我很好。”

陆瑶萍没吭声，就像家庭和睦的那时一样，她上前摸了摸慕梓安的头。

慕梓安怔了怔，鼻子一酸，真的是没办法了。

是啊，慕梓安的心情一点都没变好。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愿意回上海。慕梓安从来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但现在她才知道――逃避也许不是‘不够勇敢’，只是因为‘选择的痛苦不够厉害’。

痛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哪怕她是做出了选择，再让她回头，慕梓安都屏息逃避，难以面对。

其实，在谷楠大声喊她的名字时，慕梓安就知道她们的关系彻底完了，前世就算谷楠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喊她……

……我只是第一次想要去喜欢别人，可是结果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梓安不想伤害任何人，却不得不硬着心肠，冷面对待想爱的人。

……我得不到她。

陆瑶萍安慰道：“死丫头，看开点，谁没有一死啊。”

慕梓安紧咬牙关躲开她的手，说：“我没事。”

陆瑶萍拍拍慕梓安的肩膀，看着自己一向害怕厌恶的大女儿没有了冰冷，此刻身体微微发抖，双眉蹙起，目中含泪的模样。

直到这时，陆瑶萍才深切的意识到，慕梓安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啊。

——————

生死棋城里。

棋童看到青年拿着棋子，似乎微微发颤的样子，也知道他跟自己一样，现在都有相同的感觉。

他并不是在责备什么，只是不问不痛快。

为什么？棋灵输了，但为什么输得那么狠？

——那个女孩……

声音彷佛要融进黄泉雨中一样。

——是一个好对手……

青年似乎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然后又沉默了，回忆起了之前的比赛：

……

慕梓安抱着必死的决心出战，但是因为她的下法变化非常快，所以青年还是不要让自己也陷入旺盛的斗志当中，失去理智。

从头到尾，慕梓安一直都非常积极地面对棋局。

不放弃、不浮躁。

紧迫盯人、迅速撤退。

反而是已经有无数经验的青年失去了平常心。

序盘时，青年所有试探性的棋子全都遭到反击，甚至还被慕梓安步步进逼。青年显得微微焦躁，于是出手变得凌厉，但慕梓安却坚定地接下了攻势。

原本青年还能引导慕梓安的悠然心情，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他开始后悔一开始用悠哉的态度应战这个可怕的对手。

因为在棋局序盘时的留手，让青年陷入长久的苦战。但是慕梓安并没有下错子，而且甚至还出手凌厉。

结果青年一路被穷追猛打，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面对实力显然在自己之下的对手，青年却毫不心软地追求胜局。这并不是青年平常的作风，这人竟然能把自己逼成这样，令青年感到惊惧。

慕梓安年纪轻轻，却已是一条巨龙。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