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不经意地扫过景希左手的手腕，手腕处戴了一个表，遮住了景希曾经自残的伤痕。

景希仿佛注意到了顾文哲的视线，手不自然地缩到了身后。

这时，休息室又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音，刚刚的工作人员又贼贼地笑着进来，“顾导，你儿子和前妻来了。”

紧跟其后，阮柔硬气的声音传来过来，“小年轻，用词谨慎点，我和他没打过证明，根本就不是妻，你还弄了个‘前妻’出来。”阮柔领着顾凡那个糯米团子走了进来，细高跟踩得啪啪响。

顾凡蔫蔫的，耷拉着肩膀顺着顾文哲的腿往上爬，然后缩到他怀里。

顾文哲心里一紧，揉了一下顾凡的肉包子脸，“儿子，怎么了？瞧瞧，皱纹都出来了。”

顾凡扒着顾文哲脖子，在顾文哲耳边说，“爸爸，我跟你说，妈妈带了一个男人来，他们来约会的！”说完顾凡还鼓大着眼睛，一脸同情和忧伤，“你和妈妈没戏了。”

顾文哲心里懒懒地想着——本来在阮柔心里，自己的位置就跟顾凡是同一水平线的，早就没戏了。

顾文哲问顾凡，“你希望爸爸和妈妈继续在一起么？”

顾凡想了想，很老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爸爸和妈妈都很爱我，我也爱你们，希望你们可以跟凡凡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顾文哲在顾凡的脸上亲了一口，弄得自个儿子满脸都是口水，“好儿子！”

这次首映礼，算是顾文哲的家人来得最齐的一次。他能想得到的，他在乎的，他关心的人都来了现场，同他一起见证他导演chù_nǚ作的首映礼。

顾文哲自从十几岁的时候违背家人意愿坚持当演员以来，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亲人关注着他的事业，他的电影，他所坚持的艺术。这让顾文哲心里竟然有些兴奋，手心里都出了一层汗，整个首映礼的过程中神经都紧紧地绷着，担心会出现丝毫的差错而影响效果。

他认真地听着任良唱歌，甚至还担心他会走音——任良把电影的主题曲作为自己回归大陆娱乐圈的数码单曲，在演唱完之后正式宣布自己回来了，“忘记过去的一切，大家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全新的r-，唯一不变的是，我依旧是那个用灵魂唱歌的r-！”

这是西奥为他取的艺名，他要让所有人都记住这个名字。

顾文哲全神贯注地把电影看了一遍，等到电影落幕，现场突然黑了下来，整个体育馆内竟然鸦雀无声！

顾文哲屏住呼吸，在那短暂的几秒钟内，脑中无数的想法如飞旋的陀螺一般，自信如他也是在乎观众买不买账的。

漆黑中，一双明亮的眼睛对着他笑了笑，好像在为他打气，好像又在告诉他，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行的！那双眼睛有着最漂亮的眼角，上扬着，带着无限的笑意。

终于，掌声仿佛传染了一般，在影片播放完后的十多秒后，体育场内终于传来了掌声。

顾文哲扭头一看，所有的观众仿佛才从那有些阴森恐怖的电影结尾中回过神来，开始大力地鼓掌！

掌声、喝彩的口哨声、尖叫声……仿佛大海中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地打了过来。

这次，顾文哲真正的体会到，被完完全全认可的滋味，简直比选上影帝的那一刻还要令人激动——大家喜欢的不仅仅是他相貌。

摄像机对着顾文哲来了个特写，那张让无数少女少妇迷恋过的脸投影在了正中央的大屏幕上，现场的所有人都通过大屏幕看到了顾文哲每一个细腻的表情。

顾文哲收起脸上的感动，他微微玩着嘴巴微笑着，依旧是他最擅长的弧度，有着略显深沉的法令纹，他起身，对着在场的粉丝，一丝不苟地鞠了三个躬。

第一个，给一直以来陪伴在他身边的亲人们。

第二个，给所有喜欢他的影迷们。

第三个，给那个任性的、幼稚的、坚持着最初的梦想一直到今天的——自己！

雷动的掌声击打着他的耳膜，这是他的王国，他是统治今夜的帝王！

*

首映礼大概在11点的时候就结束了，这毕竟是部严肃的科幻题材电影，访谈环节上至导演下至演员都特别正经地讨论着电影拍摄过程中的事情。经过那个后劲十足的结尾，观众的问题也很中规中矩，大多是和导演探讨剧情。

有一位大学生举手问顾文哲，“电影中把灵魂和ròu_tǐ分得很清楚，可是人本来就是孤单的动物，明明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为什么千迩博士不能接受ròu_tǐ上长得跟自己弟弟一样的机器人呢？那毕竟是末世中最接近人的东西了，不是么？”

靳洋听了这个问题，只是冷笑了一声；顾文哲看着那个学生友好地笑了笑，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回答他，“确实，小布是个可悲的存在，因为他的创造者千迩博士赋予了他自己弟弟的意识和身体，却在发觉真相之后拒绝承认他的存在。

但是，小布本来就是一个畸形的存在——他没有自我，换句话说，他没有一个人对自己内在的认识。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要叫千迩哥哥？我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我为什么喜欢看《梭罗日记》？对于这些问题，他是回答不上来的，因为这些喜好和人格只不过是千迩输入了一串数据，小布只是在执行这些命令。就算他的ròu_tǐ是自己弟弟，但是灵魂上却不是，千迩博士不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机器人，而是没有办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