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转基因人

尽管那天我的友善被拒绝，我还是想尽办法想要和她交朋友。这几天我一直在偷偷观察她，我发现她和我一个专业，我们有很多课都是一起上的。很多次我都主动和她打招呼，她都采用了无视我的态度。而且这么多天的观察，我发现她一直很小心地选择离人很远的座位，手上还是带着那双像是橡胶一样的手套，这一点着实令我不解。来上学，又不是干什么高危的工作，有必要如此保护吗？我心里忍不住吐槽。

另外我发现她好像要干很多份的兼职，家里应该很不富裕，恐怕生活费都是靠她自己打工挣来的。想着我父母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让我吃过苦，虽然不是什么奢华上等生活，但也是衣食无忧，供我出国留学。想到这里，倒是有点为这个女孩子感到心酸。或许我也可以找一份兼职，一方面赚点零用钱，另一方面也可以用打工这个话题和她交上朋友。一下子觉得自己还是很机智的。

所以下课后我就大方地跟着她，想着在她打工的地方也找一份兼职。她好像也发觉了我，但是她还是采取无视我的策略。我们这样一前一后走出了校门不久，进入了一条窄街。天已经有点发灰，快要入夜。我放慢了脚步，不想这么明显地让她觉得我在跟踪她。天一黑，我的听力和视力就变得特别敏锐，眼睛好像开启了夜视功能一样。

老远我就看到了这条街的尽头拐角处聚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外国小痞子。昏黄的暮色中只有他们指间的烟头一闪一闪的。我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她倒是很淡定，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突然一个小痞子吹了一个口哨，几个人都围拢了起来，把她团团围住。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几个小痞子开始动手动脚。我血气冲上头顶，也不顾自己双拳难敌四手，竟然大吼一声就冲了上去。

事实表明，英雄救美都是小说上骗人的，我从小到大都因为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做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习惯了凡事不出头，我甚至都不知道刚才自己怎么就头脑发热地冲了上去。现实如此残酷，当我被几个人围殴的时候，我抱着头，脑海里又闪过了这么多年中我窝囊的那些镜头，小学被小霸王欺负了整整六年，初中时被凶悍大叔撞得头破血流却还被骂得像孙子，高中时被社会上的痞子敲诈，这一幕幕的都在那一刻被快速重放。

就在我感觉自己额上一股温热粘腻的东西淌到我眼角时，身上的拳打脚踢渐渐减少了。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惨痛的叫喊，我努力昂起头，只看到一直被我跟踪的那个女生用右手握住一个小痞子的手臂，然后那个人就好像是触电了一样大叫一声就失去了知觉。我环顾四周，刚才那几个人已经全部都瘫倒在地。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戴好手套，然后把我扶起来，急急忙忙地把我带离了刚才的犯罪现场。一路我们两人都无话，我头脑里还是一片混乱，对于刚才看到的一切还有点难以消化。当我们停下来时，我发现她把我带到了我们学校的生物实验室。我立刻就明白了，因为我们生物实验室里有无菌棉和消毒液。

进去后，她很娴熟地帮我额头上的伤口简易地包扎了一下，然后她对我说道，“对不起，我不方便送你去医院，我先帮你简易包扎一下。如果需要的话，你自己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但是……”她好像很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但是刚才你看到的希望帮我保密。”

她很奇怪，说话很简洁，总是用肯定句，像是刚才那句明明是恳求我帮她保密，但是她却说得好像很肯定我一定愿意帮她保密一样，所以她一说完就转身走了。

我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你是转基因人吧？”

这句话果然收到了我预期的效果，她停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我，用那种研究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是在思考我是否值得信任。我知道这么多年我终于找到了同伴，那种一个人胡思乱想担心未来，秘密无人可以分享，时刻害怕被人抓去成为实验品的感觉没有人可以体会。

我抓着她的手，看着漆黑的实验室，凝神望着暗处，然后淡定地说道，“这间实验室长9.613米，宽6.26米，高3.04米，在我们偏南37°角3.52米处的桌脚下有一个镊子，镊子长15厘米，和桌沿成41°角。”

“你……”她显然也是十分惊讶的。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但是我觉得我们可能是同一类人。”我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兴奋和喜悦。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会做一个可怕的噩梦，梦到自己头上长出了一双蝙蝠的耳朵，或者是长了一双蝙蝠的翅膀，梦到自己被其他人当成了异类，梦到自己被穿着白大褂的人开膛破肚。我深深知道有时候天生的与众不同并不是天赋异禀，或许是天降灾祸。

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其实就是因为缺少同伴。所幸，从今天开始我就有伙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