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龙江，一条双桅杆大船风帆满鼓，借着强劲北风逆流而上。

李荒原免费乘上了明军大船，入住了船上最好客间。紧闭房门半天了，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暮嫣然白衣飘飘立于船首，身后的中年猎户一脸肃容，低声诉说着，道是此行是圣上亲旨，要确保宝藏不落外人之手，如果事不可为，即便毁掉也在所不惜。只是事发仓促，集结力量有限。好在船上还有十门神武大炮，略有胜算，如果得前辈出手相助，大事必成。事成之后，宝藏内物品任由前辈择选，并上报天听，记下大功，供奉于庙堂。”

暮嫣然秀眉微皱，明显有不耐烦之意，轻哼一声，未置可否。

“那就有劳前辈了，在下告退了。”黄脸猎户心下暗喜，眼前高人没有拒绝，就等于默认了。识趣地返身要走，正迎上两道炯炯目光。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你跟我媳妇儿嘀咕啥？”李荒原双眉竖起，满口酸味，“从上船开始，你眼睛就盯着她滴溜溜转，当我看不见？你以为我是空气？”

猎户被一口酸气喷在脸上，憋得胸膛起伏，两眼泛绿。呼呼地喘几口气，强压下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告辞俩字，身形一晃，消失了。

“你刚才喊我什么？再喊一次听听？”暮嫣然清冷低语，不见喜怒，“这张破嘴是要缝住吗？要不割下来，看它还能不能胡言乱语？”

“你看我这嘴，就是管不住呐。刚才纯粹口误了，有时候它就象有自己的思想一样，时常不经过我思考。”李荒原讪讪笑着，挤眉弄眼，轻轻拍打嘴唇，“毕竟它还年轻，还没有成熟，现在割下来未免可惜。而且它还没有吃遍天下美食，也没有品尝过美女的芬芳……”

“闭嘴，又疯言疯语，你不是有红红吗？”暮嫣然话语一出，便知不对，顿时呆住，眼角绯红。对面之人也登时愣住了，咧着嘴不知如何作答。

一时间两两尴尬。一时间寂静无声。

“红红，是很早以前的一个记忆，算是一个执念吧！也许一辈子也见不到喽！”李荒原叹口气，甩甩头，转换了话题。“鸟铳弄好了，什么扳机，火绳的，全弄下来了，漏气的点火孔也塞结实了，得亏你提醒，我都忘了自己是个金丹修士啦，普通人挖空心思的发火装置，咱根本用不到。我放一枪，你看看弹丸能打多远？”

一拍腰间芥子袋，一把黝黑鸟铳出现在手上，后膛部分果然清洁溜溜。他抬手端枪瞄向江岸，右手“手枪”摸在后膛火药池，食指一缩，如同扣动扳机。“呯”一声大响，枪口火光pēn_shè，烟雾弥漫。

“弹丸直线距离一里有余，后面势头略减，弧线下落，威力比你的枪气弱小太多。”暮嫣然摇头不已。

李荒原却点着头，满意地说道：“这一枪是用少量灵能引爆，那一颗弹丸里仅仅附着少许枪气，依靠额外的火药爆炸力能有这种效果很不错。吃了脱尘丹以后，我能全力发射几次枪气，已经进步很大了。对金丹肯定有杀伤力，但是对元婴……”话未说完，就被遥远密林里传来的叫骂声打断了。

南蛮子——

我.操.你们大爷——

无缘无故射死我的坐骑，到了落星湖，我要烧了你们破船——

李荒原与暮嫣然面面相觑，这么寸劲？随手一枪，差点干死个人？不对，不对，莽莽密林，辽阔无边，人迹罕至。一枪击中标靶的概率，就和从大海里捞针是一样的。

“真是好手段，竟然瞒过了我们，随着船队潜行。”黄脸猎户不知何时站在船舷上，满脸凝重，“女真部近期与东瀛浪人勾勾搭搭，看来有精通隐匿的倭寇高手在谋划布置。不行，这回有大麻烦了！”冲暮嫣然点点头，身形一晃又不见了，根本不理睬李荒原。

“嗨，媳妇儿你看他！真是来去如风溜得快，都没给我说话的空闲。”李荒原长出一口气，撇嘴说道：“这样说，我那一枪未必真就干死了什么。只是女真北兵在那个方向，枪一响，他们误以为被发现了，干脆就挑明了。你说我一枪把对方打出了行藏，功劳不小吧，那家伙也不意思意思。”

暮嫣然静静地看着那片密林，对他的絮絮叨叨充耳不闻。忽然素手轻抬，快速变换数个复杂的指诀，对天一指。

李荒原在素手掐诀之时就闪在一边了，顺着纤纤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北兵藏身之处的天空。那里空荡荡没有啥啊？正纳闷，眼前猛然一亮，刺目生花。一道明晃晃的粗大闪电自遥远高空劈落，毫无征兆，电光石火，恍如天罚！“轰隆”一声巨响，远处密林里炸开了花，血雾弥漫之间，遥见残肢断臂翻上了天。

“哼！这回不死也扒一层皮，窝在东瀛老巢我管不着，但是来中土搞风搞雨，就是自己找死。看你们还敢骂人？这回去阴曹地府里胡说八道吧！”暮嫣然杏眼狰狞、杀气弥漫，一扭头，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刚才说什么溜得快？”

“没，没说什么。”李荒原满面惊骇，哆嗦着说道：“你，你刚才的样子真吓人，我，我觉得很冷。”

“你胆子真得很小，但是有时候又胆大包天。”暮嫣然淡淡地说：“我常有种掏出它来看看的冲动，到底是什么样的胆子让你不知死活。”

“我改了，改了，绝对不再乱说话了。你别生气，别发火。”李荒原双手捂紧嘴巴，小鸡叨米般不住点头，身子蜷缩成一团，趴在甲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