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咎语》

第一章：文尔塞

森林的尽头，绿色的荧光幽幽地从石板中的小细孔内放出。

那类似于嗅到猎物气息的饿狼的目光。

可惜在这国境内是没有狼的，那是邻国的高级保护动物。若是不小心到这来寻食，人们可是会遭罪了。

不过，要说狼的目光，这还真的差别显著——这绿，是冰冷的。冰冷得像“阿克冬”的枪口。

“喂。”头上顶着一个“亚麻色鸟窝”的男人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这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脏了。”

他抓了抓他的“鸟窝”。接着闻道了一股让人呕吐的味道。他先不以为然地把手放在满是油污的白大褂上蹭蹭，接着愣了一下，再若无其事地把手插进口袋里，最后默不作声地用梳子拨弄了几下他可怜的头发。

空气混浊。让人内心压抑的阴天，预报员说过即将下一场“让这个世界洗心革面”的大雨。森林中有薄雾在奔波。阳光对于这个地方来说并不缺少，可是人们都说“物以稀为贵”，阳光也就不怎么受重视了。太阳这个小可怜虫躲到乌云后头，它为乌云争取到了一个统领天地的机会。

“没事儿，它很快就会出来的。”人们是如此不以为然。

软皮鞋跟踩在成堆的落叶上，不像踩着波斯地毯那么舒服，甚至还发出刺耳的声响。男人不耐烦地看向他身旁的人——那个一直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少年。棕色的真皮外套，左肩还用针线缝补过。衬衫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货，裤管向外翻了一截。很朴素嘛。

右耳上那一枚银色的耳钉中间镶了一颗耀眼的红宝石，色泽、质地似乎都是上等。这就是他唯一惹人注目的地方了吧。

从身旁逐渐走远的树木越来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昏暗，树木的影子显得更像张牙舞爪的恶魔，只有咝咝的风从耳边略过。

“威鲁，要不你先回去吧？”少年拦住他，“你身体弱，长时间呼吸这里的空气会得病的。”语气关切。

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头上的乱发一颤一颤的：“柯林默，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说之前在这发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我可是科学家，很有职业道德的。”话是这样说，可是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有那么一点不乐意。走那么久，还没到，这不是耍他吗？

柯林默向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以表歉意：“今天我的运气可能闹别扭了。”

威鲁瞪了他一眼，他也用玛瑙色的眸子回瞪他。威鲁哀叹了一声，出来亲近自然都要跟在这小子屁股后头。“艾斯伯爵还等我交科研报告呢。”说着，他转身就与他分道扬镳了。这真是小孩子的游戏！

“小心点。”

柯林默当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听说文尔塞即将进行一次局面大翻盘啊。呵，那个安然地坐在国王宝座上的老家伙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踏出保护区的人。

他就继续往前走着。踏过树叶的沙沙声在夜色的弥漫中就更突兀了。拨开一根又一根遮挡视线的树枝，和高过他半个身子的杂草。雾从四面八方直朝着他扑来，纳西森林每到了夜晚就会让人觉得心生寒意。这里可是文尔塞的边境。

大雾涌入他的视野，使他更加小心脚下的路。树叶与风缠绵，沙沙作响。失去了朦胧光亮的森林，此时像是一顶倒扣的锅，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子儿，都使人认为是遇到危险。宛如一张大网似的，雾终于将森林的最后一处角落吞噬了个彻底。它们暂时统治了这个森林。月亮啊，你连微弱的光芒都不肯施舍吗？

柯林默掏出怀表，时针在此时毫不留情地指向了“8”。得抓紧时间了！

玛瑙色的眸子中覆上了一丝恐慌。柯林默没有察觉自己内心的异变，但当他动了一下右腿，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无法迈向前。他害怕了这让人觉得身后有鬼魅尾随的浓重夜色，并且环绕着他的白色大雾就是罪魁祸首。柯林默忘了，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对！生日还没过！所以又怎可能就真的可以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义无反顾地往更深处探索？不！柯林默使劲摇摇头。这是为自己的胆小找借口！他抿紧了唇，绿眸中又多了一种名叫“犹豫”的情感。

柯林默明白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犹豫不决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不是个男子汉！他狠命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自己做的决定就要坚持！母亲在守护我！”于是他就这样继续一边驱雾一边前进了！要是威鲁看到了肯定大惊失色：天呐！这还是我五年前认识的小鬼吗！然后发了疯似的摇晃他的肩膀：该死的恶魔，你把他吃了对不对！吐出来！

可是柯林默现在真的太害怕了，害怕得都想丢失男人的尊严直接躺下来对着天空垂泪：母亲！我后悔了！

柯林默每隔一小会就要看一眼怀表，从容镇定地打开然后惶惶不安地合上。脚步声和风声配合得亲密无间，像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包围着他。然后就是飘然游离的大雾，从他身体两侧飞过去两缕后，又会从他的头顶上再飞回来两缕。像不知劳累为何物的小孩子在和他捉迷藏。再就是被他踏过的枯树叶了，先是“撕拉”地一响，被风卷携过后，为了报复他，脚下又出现了一堆枯树叶，最后由恐怖的夜色给它们渲染一点让人惊悚的感觉……

柯林默就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不断前进，他实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