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11 斌子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啊？！”

戴着眼镜的中年知识分子扬起了手，一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一个肤色黝黑身体瘦弱的小男孩儿脸上。小男孩儿却倔强地抿了抿嘴，目光带着敌视看向站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没有吭一声。

“小兔崽子！还敢跟我拗？！”见对方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知识分子气得揪住小男孩儿凌乱不堪的灰色校服领子，又是一巴掌，一道血红的印痕留在了小男孩儿的另一半脸颊上。

“张叔，别打我弟了！”站在一边跟知识分子差不多高的壮实少年终于忍不住粗着嗓子喊了一声，“是我让他去偷的。”

“你？”听到这话，知识分子气得一把推开手中的小瘦猴，转而用手掐住了壮实少年的厚实肩膀。

“哥。。。爸。。。不是我哥让我去偷的。。。是我自己。。。”

“他奶奶的！”平日里总是以儒雅形象示人的知识分子一面爆着粗口一面气得发抖，“你们这群野种，就知道你们蛇鼠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的带着小的干坏事，一锅乱！”言罢，又是一击响亮的耳光，直接把壮实少年的嘴角打出了血。

“你说什幺呢？！”本来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暴力的壮实少年忽然发狂似地大吼了一声，用肩膀猛然顶开了对方的手，“你打我可以，但你嘴巴放干净点！”

“哟呵，我说错了吗？”知识分子气得用颤抖着手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你还学会顶嘴了？居然敢跟我这样说话？！当年在孤儿院要不是可怜你，加之小斌赖着你不肯走，我怎幺可能把你这个祸害留在家里？！”

“爸，是我偷的钱，不赖哥的。。。我知道错了，我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小男孩儿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命推抱住那个隐性家暴的知识分子，只是希望自己的哥哥不要再忍受更多的残暴打骂。

每次都是同样的情形。自己犯了错误，哥哥挺身而出做自己的替罪羊。

他也痛恨自己，为何总是会去犯那些最为低贱的错误。可是那仿佛是一种天性使然，抑或是，从小在缺失亲情的阴暗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一种致命性格缺陷。

他总是渴望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报复那些伤害了他自己和他哥哥的人。在他这样一个尚不谙世间阴暗凶险的孩童心中，那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他才几岁，他不懂事儿。都是我教他的。”壮实的少年一把拽过了自己弟弟的小手，慷慨赴义般的鼓起自己的胸膛，“您要抽就抽我，但别用那些话骂我，我绝不还手。”

“我到底是造了什幺孽啊。。。“知识分子失魂地摘下了眼镜，捂着脸，用文人特有的长叹短嘘的口气说道。被这个社会包装而成的文雅外表，似乎难以彻底隐藏在他心灵深处的那种施暴的冲动和渴望。

是这个压抑的世界和残酷的生活逼迫他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从自己的衣服中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皮鞭，在黑瘦的小男孩儿错愕的表情下，扬起了手臂，将皮鞭对准了此刻已经紧握拳头闭上了双眼的壮实少年。

“不要。。。”

。。。

1999年12月31日，这个千年的最后一天。整个世界都在庆祝着即将到来的千禧年的喜悦，感叹着人类世界的进步即将迈入一个新的纪元。人们迷醉在美食和酒精中，纵欲承欢，似乎已经忘却了两千年前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基督对于人类世界的千年论断。没人在乎那些传说中的罪恶审判。在这个文明和进步的社会，存在和享乐或许才是人类自我救赎的最佳途径。

生活在真实的虚幻中的人不会知道，在这个城市最阴冷黑暗的角落，曾上演过对这个所谓文明社会最严酷的讽刺。

冰冷的医院，除了一个值班的护士，空无一人。一个身形粗壮脸上留着杂乱胡茬的雄壮青年汉子把自己的手搭在了一个身材结实削瘦的黝黑少年肩膀上。

“小鼻涕，你告诉哥，这到底都是怎幺回事儿？”已经长成成熟男子汉模样的青年壮汉粗蛮地撸开了少年的袖管，看到上面密密麻麻一排的针孔，神色凝重暗淡，心疼地将自己的大手揉捏着对方的手臂。

“我。。。”名为斌子小名小鼻涕的少年低垂着头，哺缏含心酸却同时严厉至极的眼神。他才十四岁，吸毒，卖血。为了金钱混入不良团体从事毒品交易。为了在团体中不被人怀疑开始吸毒。因为吸毒赚来的钱全打了水漂，最终只能靠最为极端的卖血来勉强存活。

一切，都只因为他不想看到他哥哥一个人撑起一片天。自从逃出收养家庭后，他们就过着飘忽不定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他所能看到的，是哥哥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候身上总是脏兮兮的，腿上时常还划下几道血口子。哥哥从来都是笑眯眯的，给他带来今天买的好吃的，看着他幸福地咀嚼食物，嘴里用那一贯平常的兄长口气说道：“小鼻涕，你吃，哥不饿。”

但他不是傻子。他知道，那是哥哥瞒着他，每天去干最苦最累的挖煤工作。那种危险的工作，一旦发生爆炸基本可以直接要了人命，是黑心的资本家谋利的血汗工厂。可对于他们这种穷苦而无依无靠的孤儿，生命又算得了什幺呢？暂且苟活于这个世界，也远比要直接饿死来得更为现实。

不想再拖累哥哥，不想再看到哥哥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