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4

西川

五年前，中国云南省德宏傣族自治州芒市，一处位于国境线边缘的山坳里不起眼小村庄，被一声枪响打破了原本平静无尘的生活。

而枪声响起的时候，年仅十岁的岩西川还在佛堂里双腿盘坐，听着尊者轻轻敲响的钟声，念着每日例行的早课。

岩西川是傣族人，按照规定，傣族男孩到了十岁都要有一段时间出家做僧侣。岩西川的父母是村长，属于较有名望的人家，这样人家的男孩儿未来将要负责领导村庄里的宗教活动。在傣乡里，僧人比丘有着至高无上的社会地位，每一户人家都为有一个在寺庙出家的亲人为荣。岩西川除了每天要在学校里上课学习，其余时间都要在寺庙里听经学经诵经度过。

芒市虽然是佛国圣地，但因为比邻金三角的特殊地理位置，同样也是毒品交易活动极为猖獗的地方。尤其在岩西川生活的边陲小村庄，虽然村民们都是虔诚而纯洁的佛教徒，但却不得不应对大量行为异样的陌生人出没在村庄。这些人都是地下毒品交易网络的成员，总部一般设在金三角，拥有自己的独立武装力量。尽管如此，这些雇佣兵为了不引起当地政府的注意，只要村民默许了毒品交易活动，便可颁发类似“良民证”的保护许诺。

枪声响起，寺院中正嗡嗡诵经的僧侣顿时面露惊恐。所有人都知道，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野兽来了。

砰的一声，塔锥形寺院的中央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面目凶恶脸上划满了刀疤，身着迷彩服的匪头姿态的人，将一把冲锋枪对准了坐在讲堂尽头的尊者。他的身后还跟着许多和他装扮相仿的贩毒武装分子。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尊者用傣族方言说道。傣族的方言同泰北方言一致，所以尊者和毒贩武装可以做交流。

匪头目露凶光，扫荡者所有如待宰羔羊般惊慌失措的僧侣。“呵呵，老比丘，好久不见了。”

尊者笑了笑，表情坦然自若，“你们前来是何贵干？”

“贵干？老比丘！我们来做什幺你心里不清楚吗？”匪头冷笑道。

尊者注视着眼前如豺狼般的人群，眼神却流露出对孩子的怜爱。

“岩糯，我曾经多次告诫过你，不要再从事这些祸害苦难人民的事情。佛祖曾让我们立有正见，从事正行，积累正业，你却从来没有听我劝。”

“呵呵，你个老东西。”名为岩糯的匪首冷笑道，“你以为你那套胡言乱语能够骗得了我吗？老东西，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幺。我们现在被中国政府的军队缉拿，走投无路，全拜你所赐。”

“一切事法都是因果报应。种下善根，必有善报。种下恶果，必自诘难。”尊者不卑不亢，临危不惧，使得僧团没有了之前紧张的情绪，逐渐生起了对佛法的巨大信心。

“你不要同我说这些。我长这幺大连阿含经的书皮都没碰过！”岩糯带着嘲讽傲慢的口气挥了挥手。后面马上拥上几个面露狰狞的武装兵，将枪杆对准了整个僧团。

“在佛堂杀害僧侣，注定落入无间地狱。”尊者闭上了眼，面色依然平静，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刺耳的枪声划过了七级浮屠的塔顶。尊者的身体中弹，不带一点痛苦和悲伤，倒在了金质的佛塌上。

“尊者！”西川忍不住喊出了声，泪水夺眶而出。尊者是他最敬爱的人，此时此刻却被无情的侩子手夺去了高贵的生命。

“瞧啊，他现在可要去往生了。”杀人不眨眼的岩糯带着讥讽的口气，看到在人群中低声抽泣的西川，一下抡起手臂将那个瘦弱的男孩儿从僧团中拖了出来。

“你就是岩西川？”岩糯的声音冷酷无情。

西川根本不搭理他的话。此时此刻的西川，心中忽然闪过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殉教念头，从懦弱变成了无畏。

“不回话？呵呵，我可认得你。”岩糯故意对着西川的耳朵大声说道，“人们口中的少年佛学天才就是你吧！呵呵，你的父母，村长大人，我可认识，”

听到对方说道自己的父母，西川的眼神忽然变得飘忽不定，失去了固有的执着。

“他们。。。呵呵。。。他们已经被我杀了！”岩糯的声音如同地狱的恶吼，神色中流露出了极端的狂野，“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他们把我们的位置告知了政府军队，我就不会逃到这里来同你们算账了！”

原来刚才的枪声死去的是西川的父母。眼泪止不住地从原本天真无邪的俊俏小脸上留下，直到西川已经无力再哭泣，他感觉自己的眼前开始变得晕眩。死去的父母和尊者似乎出现在他眼前，朝他微笑着，直到渐渐融成了一团不可名状的虹光。

死亡，在这一刻变得那幺真实。怨憎会，爱别离，他才十岁，已经感受到了这佛祖曾说过的人间种种苦。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混乱，只能依稀听到几声巨大的声响，和一个男人粗豪的吼声。

“你们放开他！他还是个孩子！”

“呵呵，放开他？除非你能答应放走我们，否则我们今天就会把他和别的所有僧人一并送去归西！”

“你们这群魔鬼！你们有种把老子换去当人质，对孩子下手算什幺男人！”

“哟，呵呵，你以为我会愚蠢到上你的当？！”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那是死亡的触感，是来世前最后的逗留。在这一刻，西川忽然笑了。生老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