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勒马走了。

“这家伙是神经病吧。”桃晓瞪大了眼睛。

“这算是癞蛤蟆蹦到脚面上，专来恶心咱们的吗。”商峰拱拱鼻子。“霓国人的蛮横都哪里去了？”

楚绶卿也愣愣出神，却见一线烟尘又从东而来。

“霓国人又回来了？”

“不，只有一骑。”

“好像是宋矩……”桃晓眯着的眼睛睁大了。

马疾如风，桃晓已能看清宋矩的脸。

宋矩的脸，青的像这个季节的螃蟹。

“承运城来人了，总督徐吉人派了一个叫师良佐的人，来接替吴大哥的边务督办，吴大哥调承运城督练处参议还兼什么讲武堂总办，这是电报，大哥需要回去接手令。”

宋矩那几乎难以控制的败坏情绪一下子就传染了桃晓。他看了看楚绶卿递过来的电文，心里一阵难过，楚绶卿辛辛苦苦修的电报线这几天刚通电，派上了这个用场。

他等待着楚绶卿沉默后的爆发，期待着楚绶卿的反击。

但桃晓只听到了两个字。

“回署。”

音调平静的似乎没有一丝涟漪。

“霓国人原来早知道吴大哥要被调走了。”商峰咬着牙。

“怎么回事？”宋矩一头雾水。

商锋向宋矩解释道，“我们这次行动特别顺利。想来是斋藤以为边务公署得到霓国出兵合龙峪的消息时，楚大哥早撤职走人了，顶多正在交接，压根就不应该会有古**队出巡合龙峪，所以才根本没做防备……。应该是多亏了咱古国朝廷官场繁冗拖沓的习惯吧，这个师良佐拖了好几天，我们才有了打霓国人一个措手不及的机会。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商峰解释来的越容易，越让人桃晓心塞。

戍边楼内，许子鉴失落的立在一边，盯着还没完工的墙角沉默不语。楚绶卿交接了印信文件，应该是正和师良佐好生交待事务经验……。但门很快开了，一张长长的脸打了个哈欠，“楚上校的策论我早拜读过了，临行前徐总督也面授过机宜，这里又有得力干员辅助，师某萧规曹随就是，不会出纰漏……”

桃晓的耳边过了好久还响着师良佐的干笑声，只觉得耳膜被摩擦的特别难受。

“各位怎么如此小儿女态，大家都忘了吧，中秋佳节可快到了，诸位都是有国无家之人，我们今晚提前庆祝，不醉不归。准备晚饭，今晚要有豆满江的鱼。”

楚绶卿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浑不在意，桃晓早忘了今天正是中秋。

晚宴十分丰盛，松蘑炖鸡，白汆猪肉，煎炸林蛙，红烧鹿肉，侉炖江鱼，蕨菜木耳，野菜鲜蔬，宋矩还找到了一只羊，架在庭院里烤着。但是大多数人胃口都不是很好，吃了几口菜，许子鉴喝起了闷酒，边喝边笑，最后竟哭了起来。

桃晓只见楚绶卿喉头动了一动，道：“拿大碗来。”

海碗，酒满。

楚绶卿将酒端的稳稳的，微笑着和众人挨个碰着，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楚绶卿将那一海碗酒端的稳稳的，豪言道：

“诸位以为我楚绶卿会一去不返吗？大家觉得烟集问题无望了吗？”

他来到几人面前，拍拍宋矩的肩膀，“这几位兄弟，是旗国留学的高材生。本来已下定决心要离开烟集。但是边疆危殆，他们眼都不眨，就留了下来。他们是相信我吗？不，其实我们是相信，堂堂古国，只要每个男儿都挺起胸膛来，就没有谁能侵占我们的土地，欺侮我们的子民！难道烟集问题是靠我楚绶卿一人能解决的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桃晓只见他一扬脖子，整海碗的酒居然一饮而尽。

“你我都知道，如果国家不强大起来，是根本不可能抵抗霓国侵略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时候不只是一个烟集，整个古国的存亡都会成为问题。各位，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非常多啊。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成就，横绝四海。我们的事业有多大？我们的责任有多大？岂能因小小挫折就灰心丧气！”酒碗早被他掷碎在地。

桃晓只觉得自己一向不会沸腾的血都冲到脑子上。楚绶卿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自己的手，喃喃道，“别以为大哥不知道你们所谋深远，去承运城又有什么了不起？大哥还吃过牢饭呢。何况师良佐传了徐总督口信，说让我带上两个去过露国的兄弟一同去承运城，这坏不到哪里去。你和商锋随我去承运城，别怕……”

月上中天，桃晓看着楚绶卿醉眼迷离，只听他嘴里依然断断续续的似吟似唱道：“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山好水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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