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过堆满杂物的楼梯拐角，接著又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楼道里的灯光忽明忽灭，苏染小心翼翼地看著脚下的路，一边抬头打量著每间房间的门牌，一边对著手中拿著的名片。

“1313室……在哪里呢？”

看著这实在有些过於脏乱的环境，苏染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怎麽看都是一个居民住宅区吧？征信社会在这里面？

又绕过一堆瓦楞纸箱，那本来还苟延残喘著的路灯忽然“啪”地发出了一记爆裂似地的声音，接著就乾净俐落地“油尽灯枯”了。

苏染虽然活了两辈子，怎麽说也对死啊活啊的挺有经验了，偏还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虽然是大白天，但这朝北的大楼里阴森森的透著古怪，如今冷不丁地来了这麽一下，更是惊悚无比。

苏染当下“啊”地大叫一声，抱著脑袋就想往回跑。

“请让一下……”

悠悠地，苏染的身後传出一记低沈的男声。

苏染仿佛是被人点了穴似地，顿时呆呆里站在原地，身体僵硬的都能听见肌肉和骨骼摩擦的声音。

“哎……”

接著，又是一记哀怨无比的叹息声传来，接著，苏染就感到有什麽东西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冰凉的触感，仿佛是从地狱里伸出的魔掌。

大白天的……见鬼了麽？

苏染手脚冰凉。

感到身体被推到了一边，苏染瞠目结舌地看著一道淡色的影子从他的身侧闪出。

完了！我命不久矣！！

“先生，您站在这儿，挡著我的路了。”

一个身著白色长风衣的男人越过苏染後，缓缓地回头，刀削似的凌厉脸庞，衬著白到不正常的肤色朝色，要不是嘴唇上那淡淡的嫣红，苏染真的以为这个男人是鬼来的了。

那男人朝著苏染邪气地笑了笑，眼神中满是了然和戏谑的神色。

一道红霞飞上了苏染的脸庞，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苏染不好意思地闪到一边。

“你……”

那男人正要说话，突然苏染身後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屋里的灯光泄了出来，一下子把走廊照的清清楚楚。

苏染这才看到原来男人穿的是医生的白袍，下身穿著黑色的卡其裤。灯光下男人的脸白的几乎都能反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同样正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苏染。

“死人脸，快走快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从打开的房门里伸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一个带著绒线帽的小男生。

“咦？”

那小男生本来还一脸凶神恶煞地正在对著看著像是医生的男人发飙，在看到一旁的苏染和苏染手中的名片後，双眼发光，几乎谄媚地笑著跳了出来。

“啊呀！是客人啊！”

那小男生冷不丁地拉住苏染的胳臂，就要往屋里拖，“快请进快请进！”

苏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他半拉半拽地眼看就要拖进屋子。

“哎，你……”

苏染正要反抗，就在此时眼角瞥到了那先前因为路灯熄灭，所以没有注意到的门上招牌──

一块用不知道什麽地方捡来的烂木头做成的门牌，上书三字──百事屋。

小男生将苏染拉近屋子，一边用脚顺著门板一踢将门关上。

“客人，您坐啊！您等会，我去倒茶！”

男生将苏染拉到沙发边，硬按著坐下，然後就忙不迭地张罗著茶点去了。

苏染看著小男生就从客厅到後边厨房的一路，便踢到了不知道多少个散落在地上的啤酒罐子和速食面盒子，接著一低头就看到了沙发边堆积如山的垃圾，不由地对此人由衷升起了一番难以言喻的钦佩──当年他家就算被耿剑宁称作是狗窝，也没有脏到这种程度啊！

钦佩管钦佩，苏染还是蹑手蹑脚地站了起来，悄悄地往门边走去──他是来请侦探的，不过看到这地方，再看看刚才那个里面的小男生……还是算了吧。

“哎，客人，您别走啊，有事儿好商量啊！”

那男生正端著茶走出来，便看到一声不吭已经准备走到门边的苏染，急的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飞也似地扑倒了苏染的面前。

苏染吓得往後跳了一步，那男生居然扑倒在苏染的脚边，拉著苏染的裤脚管不肯放手。

“别走，千万别走！您这儿要我做什麽我都可以做到，不管是帮你找走失的猫咪还是走失的老婆，不管是要跟踪还是抓奸，只要您开口，我们都可以办到……”

小男生几乎无赖地在底上撒泼，“求您了，我们这儿都三个月没生意。再没客人我都要去喝西北风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给我做单生意吧，价格好商量，真的好商量啊！”

“不是……不是我不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