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几乎是独立起来，目前还没有进攻的意图。皇上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则罢了，皇上若是前来讨伐他也不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火烧连营不是什么好方法，不过郑北此举也就是摸清敌情，火还没烧起来就被发现。

这也是一个疑点。

白天作案本就十分显眼，何况作案地点还是在军师的营帐外，这摆明了就是告诉大家他要干坏事儿了。

正午，士兵都有些松懈，再加上有换班，混到季陌的营旁不是难事。

季陌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晃悠时，火苗已经腾起来了。那人明目张胆地站在那里，他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季陌扛起箭弩，不熟练地把箭搭上，还未射出被人一把塞回了营中。

季陌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箭弩分量也不轻，砸在身上有点疼。火光透过白布已经可以看到，十万火急，季陌翻身起来拨开门帘，就看到周浔之已制服了那人，银光闪闪的剑架在那人脖子上。

士兵七手八脚对付火苗。浇了油，火势蔓延得很快，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上来。

那人不反抗，只是低着头。

季陌顿时发现不对劲，看看四周，陡然间明白了什么，大怒：“都回去站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周浔之拽住正要爬上桌子喊话的季陌：“声东击西？”

季陌一条腿已经跨上去了，被人这么一扯一下子滑倒。周浔之没想到他这么不稳，下意识一接就被季陌揽在怀里。

季陌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只一心死命推开他：“叫其他人别再围过来了，让程大统领盯紧四面，用最快速度把能带走的带好，用火把一点一点沿着火的方向把草先烧掉，做个隔离带，然后赶紧上路！”

一口气吩咐下来，也不管周浔之记没记住，一翻身挣开束缚，扭头就要钻进营帐中。

“你干什么去！”火是在这旁边燃起，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的营，此时帐子里已经浓烟滚滚，后半面的帘子已经烧没了，整个营帐基本上全靠龙骨支撑，即将坍塌。周浔之看他反身要钻进去，心里一紧。

季陌没有止步，一心往里钻。

周浔之脑子嗡一声，回想起临走时皇上的嘱托，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骂了一句跟进去。

季陌压低身子，被热浪一卷，无法深入。周浔之跟在他身后，拽住他的手腕往身后一扯，立马是季陌在他耳边的抗议：“我必须进去......”

“闭嘴。”周浔之把他推出去，自己压入烟中。他知道季陌在找什么，是路线图。没有地图就相当于是抓瞎了。

扑面的热意瞬间烧焦了几绺散开的头发，火光照得他完全睁不开眼，按着记忆向前，浓烟窜入鼻腔，肺中几乎要炸开，他想咳，却根本没有足够氧气让他咳。

龙骨终于支持不住，带着残留在骨架上没有烧净的布条直直坠入火中，火势没有丝毫减小。

季陌被巨大的力量甩出来，一抬眼就看见周浔之钻入熊熊烈火中。

程释眼疾手快，已经划好了隔离带，向他奔来。蜀地高温，水本就不算充足，这附近又根本没有湖泊，要想熄灭火焰，几乎是没有希望。

噼里啪啦的声响似是充斥了季陌整个世界。他转头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给我把火灭了！周浔之死了谁都别想活！”

可是根本无能为力。

火势被隔离带阻隔住，不再蔓延，却依旧旺。季陌攥紧的关节泛白，颤抖着迈开步子下一秒就要不受控制地扑入火中，被程释拦住。

季陌这才回神，看向四周，士兵们都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他浑身被汗浸得湿透，冷眼看去，不到一公里的蜀地边境，站立着密密麻麻的蜀军，没有开战的信号，可就是那般冷静地站着，冷静地看着他们被火围攻。

“别过去，别冲动。”季陌努力把神思拽回来，可是潜意识仍旧停留在身后。

“别走，周浔之还没出来。”季陌拉住正要上前整兵的程释，几乎是患上了哭腔，“再等等，别走！”

衣摆被人用力拧住。

季陌扭过头，差点闪了脖子，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他接过趴在地上人抛来的东西，看都没看就扔在一边，蹲下来揪住那人泛黑的衣领。

“周浔之，你丫的给我说句话，你还有气儿没，有气儿吱一声，周浔之！！”

第4章 戏肆

周浔之被他揪起来，扬起头使劲咳着，季陌一巴掌砍过去：“你干嘛去啊那么大的火！”

周浔之在那一巴掌拍在身上之前伸手捞住，站起来时牵动膝盖上的磕伤，脚底一个不稳趴在了季陌身上。

“陛下......”

季陌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敢情刚才飞蛾扑火的勇气，不是因为他？

季陌怔住，心底一酸，说不清楚是吃个醋还是失落。目不能视的火光依旧窜的老高，季陌也不说话，待他自己站稳了，扭头就走，拾起即将分崩离析的地图，固执地向程释走去，不回头。

“程大统领有什么打算吗？”季陌看他双眼紧盯着远处，静静开口。

程释的确有什么打算。只是他一介武夫，难免会有不周全的地方。依他看此时应该硬攻，不可再待。

季陌了然，敌方既然已经暴露在明处，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打仗的打算。他们一直在等待着朝廷的官兵。

“打不赢的。”季陌叹一口气，“大家现在都力不从心，何况蜀地本就难攻易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