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冷哼传入耳中,我俩停止了戏闹,齐回头,看向厅门台阶,某人不屑的神情闪入眼中。我拉起慕薇,低着头绕过他,准备从游廊回后院,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便听到他鄙夷的说出“少见多怪”四个字。慕薇停住脚步,迎上他尽是轻蔑的眼神,刚要开口,我使劲拽了她一下,拖着走向了后院。
回到房中,慕薇甩开我的手,气鼓鼓的问:“你干嘛不让我说话”我毫无表情的点点头。
“你没看到他的眼神,听到他的语气?对我们多瞧不起!”慕薇仍在气。对于家中独女的她来说,当然不能忍受被人这样轻视。
“瞧不起我们,是因为人家有资本。”我语气淡淡。小小年纪的我,不知从何时起,话语间也尽透着漠然、不屑和嘲讽。
“什么资本?”
“他从小生长在北方,对这种大雪见怪不怪,难免会嘲笑我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对他来南方之前的成长生活,我听爸爸提到过。
“哦,原来是这样。”慕薇了然的点点头,“不过,我看你这位哥哥长的还不错,只是感觉像这雪一样----有点冷,不太让人亲近。”
“男女有别,要亲近干什么?”我微微皱着眉,对她的话不甚理解。
“有个哥哥好呀,能保护你,省得你被欺负。从小我就想,有个哥哥是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情。”慕薇充满幻想的说道。
“嘁!”嘴一撇,对她的论调我不置可否。
有个哥哥真的好吗?至少那时的我没那么觉得。什么时候觉出他的好呢?不可能记不得,只是现在不愿意想起。
风大了,雪粒变成雪花,今冬第一场雪,就这样不期而至,犹如我到这个城市,不邀自来。迎着风雪,皮靴踩着融化了的泥泞,穿过一条条胡同,寻找着来时路……
第四章春节
“薇,你是终于舍得百忙之中想起了我。让人意外的是,居然打了电话。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会以为自己真的被这个世界抛弃了;或者是----我生活在火星?
呵呵,可以想象,临近春节,你这个茶楼老板娘会有多么繁忙。向怿寒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天天像个勤劳的小蜜蜂围绕在你身边吧!不要说厌烦,虽然是你的口是心非。如果真的分离,只怕就会怀念起天天相见的日子,因为----相见不如怀念是一种自欺欺人。
谢谢你没有将我的任何信息告诉那边的人----哦,该怎样称呼他们,我自己也说不清。我知道苏姨会不止一次的问过你,或让你劝我回家。她是一个好妈妈,对我,做到了一个妈妈该做的一切。春节,家家团圆的日子,她当然会希望爱人、子女围绕身旁,可发生了这么多事,而我----身份太尴尬了些,所以,还是不回了!人世间,也未必就会事事圆满、顺心如意的。我,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又何必为了他人眼中的阖家团圆而劳心做这些假象呢
呵,为了表彰你‘宁死不招’的战斗精神,我会在大年初一前往雍和宫,为你上香祈福……”
心下恍惚,冰凉的手指不自觉的触摸到一直戴在脖子上的羊脂白玉平安锁。不禁自嘲地一笑,是不是逃的还不够彻底?生活在他曾经生活的城市,住在他曾住过的房子,就连这个平安锁,也是他在这里读大学的时候,去雍和宫为我求来的。想想,五个月的不闻不问,是因为他笃定我不会摘下这个会为我锁住平安的护身符吗?所以,也确定我会平安,会好好地过。自信,过了头,就是一种自欺。又或者,他早已不在乎……
除夕夜,家家洋溢着和暖的气氛,唯独我这个小小的院落冷冷清清。这是外婆在京城留给我的一处房产,面积不大,却是规整的四合院形制。从前外婆出差或是寒暑假的时候,会到这边小住;家里其他人也一样,到了京城,都会在这里住宿。而他,四年大学生活在这个城市,这个小院便总少不了他的停驻。外婆总说,不管在何处飘泊,人终归是要有个落脚的地方。而这座小院,就是她给我的最好的落脚处。所以,一放寒假,我便从宿舍搬到了这里。
关上院门,听着院外胡同里小孩子们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会有一种是在过年的感觉。如果没有这些声响,恐怕这也只是冬日里最平常的一天吧!虽然是一个人,但终归还是要有些过年的样子,做了两个菜,煮了一盘速冻饺子,摆上两副碗筷,好像外婆一直在我身边,从不曾离开。菜可入口,饺子----却没有妈妈包的味道,没有苏姨包出的味道,也就更没有外婆的味道。我这是想家了吗?电视里,永远是几亿人民喜好的热闹晚会;红酒杯里,晃动着妈妈温柔的笑脸,外婆慈祥的凝视,爸爸儒雅平和的面容,苏姨关爱的眼神……还有他,时而深情、时而冷漠、时而柔情、时而犀利的各种神情,在我眼前交替变化。泪,模糊了双眼,我想,我是醉了,醉得开始想念。好强、任性的我,在异乡,在这样一个团圆夜,放逐自己……
第五章钟声
隐约有钟声传来,我到家了么我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醒了好一会儿神,才发现,自己醉倒在饭桌上,睡到了十二点。屋外,烟花满天,鞭炮声噼噼啪啪,此起彼伏。家家喜气洋洋,辞旧迎新。我站在院中间,看着夜空中绽放的朵朵绚丽的烟花,思绪飘远,飘到我们初见后的第一个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