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元这几日也都未合眼,生害怕自己这一打盹就出现什么意外,好不容易等到了清嘉过来,他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清嘉也对于何应元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意外,如果没记错,他们已经快要有四年未有见过面了。当初宜县一别,他们便彻底失去了联系,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谁都知道一旦分别那便是永远的天各一方。
不曾想,他们竟还能有再次相遇的一天。
若是寻常,清嘉定然激动不已,他乡遇故知真是再美好不过了。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说话叙旧的时候。
清嘉缓缓的将头上的兜帽褪下,露出虽然憔悴不堪但却已然惊艳众人的容颜,何应元微笑,这么些年了,她竟是丝毫未有沧桑之感,还与当年分别时一样容颜娇媚,清丽动人。
“三哥……”她轻轻走到陈巘身边,只见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薄唇如枯萎的花瓣一般干燥无色,整个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若不仔细一瞧,只怕是连那微不可闻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了。
清嘉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唯有那些许的温热能安抚她此刻狂躁不安的内心。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灵感性,陈巘眼睑微动竟是缓缓的从昏沉的睡梦中醒来,颤动的眼睫宛如濒临死亡的蝴蝶最后的振翅,那样的优美动人却又无力脆弱。
尽管是如此疼痛,但他却还是轻轻的微笑,唇角勾起的弧度,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温暖中略微有些玩世不恭:
“我大概是病糊涂了竟然梦到你了……”
此话一出,清嘉瞬间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抓住他的手,轻声道:“三哥,是我,你没有做梦。”
如此,陈巘才稍稍有些清醒,定神一瞧原来竟不是自己的梦境,眉心轻蹙,声音沙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边如此危险,她怎么可以到处乱跑,若是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他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神智不甚清楚,浑浑噩噩的很,已然不记得那一日在战场上的种种情形了。
或许,有人告诉他仰潞已经被顺利攻下,或许没有人告诉他还沉静在自己的短暂的记忆中无法抽身。
这几日,真是太痛苦太漫长了。
每一次醒来脑子都昏沉的厉害,周遭有隐约的躁动和哭声,大家看起来都十分激动,喜极而泣大致如此。
这样一直持续了三天,终于迎来了转机。
清嘉一边轻柔的拨开他的衣服,一边大声的训斥道:“我再不来你就要死了!”
这话虽说的强硬,但其实充满了后怕和惊慌。
寒笈草具有去腐生肌,止血解毒的奇效,这味道纵然是血水融合清嘉也能十分准备的辨出来。
嗯,分量还不少。
陈巘的伤口表面已经结痂了,若不是知情人,在外人看来恐怕这已经是没什么大碍了。
可最致命的东西却还在他的身体之中,在他的心脏边上,莫说轻举妄动,哪怕只是稍微挪动他的位置也极有可能导致那尖锐锋利的倒钩发生偏移因为刺破他的心脏。
一旦这般,那一切就再无转圜。
清嘉凝神屏气,细细的给他检查了一次,终于是知道问题的棘手之处。
何应元得出的结论和处理的方式都是正确的,清嘉没有异议,可仅仅只是这样却是没有用的。
他们必须把那该死的东西从他的胸腔处取出来,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何应元和其他老军医束手无策,这几天内他们想了无数的办法却还是不敢擅自冒险,清嘉听了他们的陈述,表情十分凝重。
她沉默了半晌,陈巘见她这样严肃,不由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做什么脸色这样难看,见到我难道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