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水不懂书法造诣，但她看到小姐的字下笔如有神，光是在旁观看，便能感受到字中冷冷兵戈气。

“小姐这字写得真好。”

“好吗？”添上最后一笔，靖水端详案上的白纸黑字。“锋芒毕露，戾气横生。不好。”

言罢就把字帖撕碎随意扔在一旁。

曲水低头看着字帖被靖水弃之如敝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与小姐相伴多年，所有人都觉得小姐心软好说话，可谁越了她那条线，她绝不轻饶。

今日青鸾如此，她自作主张也是如此。

只是她以为，自己跟青鸾是不同的。

“你家逢巨变，卖身明府为奴。我亲自选中你，更令你做我房中的大丫鬟，你进退有度，处事有方，我自认待你不薄，竟不知你心中嫉妒青鸾，若方才我不命流觞出去阻止，你是不是要把青鸾打成重伤？”

曲水梗着脖子任小姐说教，不管小姐怎么说，她就是讨厌青鸾那个女人。

靖水见她不准备解释，指着方才选好的几卷经书。

“你什么时候抄完了，再回来。不磨磨你的戾气，怕出了明府，你迟早被人算计。”曲水看到小姐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将头埋得更低了。她就是看不惯青鸾，她也好，流觞也好，能做小姐的贴身丫鬟除了跟小姐自幼长大了的情分，更是小姐的左膀右臂，凭什么那个女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插进来。小姐对青鸾总有几分不同，青鸾却不知感恩，她看在眼里，真真替小姐不值。

“小姐，管家来了。”流觞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管家有事找，立马替曲水解围。

“应该是父亲有事找，你先跟我过去，回来再开始抄书。”

“是。”

管家见着小姐行了个礼，待靖水唤他起才起。

“可是父亲有事派你找我？”

“是的，小姐。瑞王登门拜访，替小姐寻回失物，现在正在大厅等着。”

“哦~”靖水语气意味不明。

她还以为这呆子会装模作样等几天再拜访，这动作倒是比她的想象中快得多。

瑞王端坐在主位上，初时还有闲心关心自己的皇兄，只是看到心上人莲步轻移，朝自己又来，哪还管得了其他人。

靖水与瑞王相识于去年元宵灯会，那年灯火阑珊，他们灯下初遇，诗会相知，彼此互生好感，那时靖水便对这人留心。此后，不管靖水外出踏青还是拜佛，都能看到他在附近。近日知道他的身份，有心跟他深交，才有了她丢下香囊的事。

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相视一笑，暧昧骤起。

明习念身为过来人，对这对小儿女的情况怎会不明白。

他叫女儿过来亲自道谢，除了瑞王身份贵重，自然有另一番思量。瑞王才高八斗，俊美非凡，多少女儿痴心却求不得，他看瑞王亲自送来物品，有心试探，才唤女儿出来。

新皇为先帝守孝三年，明年三年期满，后宫子嗣为大，朝臣忧心国本，自然不能放任皇上继续拖下去，选秀势必会大办，京中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儿早已被登记在册，包括绮罗。

以圣上制衡之道，绮罗很大几率入选。他不想女儿卷入后宫的风波，瑞王明显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后疼爱瑞王，他开口，太后肯定会为瑞王赐婚。瑞王淡泊名利，日后只是个闲散王爷，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甚好。

只是，明习念手抚胡须，轻描淡写地隔在二人中间。

事有特殊，还是由他做个恶人。

“小女马虎，多谢王爷亲自送来。”明习念挡着女儿，就是不让瑞王看。

主位上还坐着一位锦衣男子，玄袍玉冠，面容冷硬，体态健伟，坐在那，像个上阵杀敌的将军。

靖水瞧了一眼，被他刮了一眼刀，那一眼冰冰冷冷，看她的眼神不似活物，仿佛与她有什么怨恨。

她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半蹲许久也不闻来人唤起的声。

“皇兄？”

瑞王心疼绮罗，不知绮罗哪里惹怒了他，竟用这种手段蹉跎人。他母后最喜欢用这种方法惩罚看不惯的宫嫔，皇兄怎的也学起母后，还用在绮罗身上。

“起吧。”

瑞王排行第七，能够被瑞王唤作兄长的，又在京城的人屈指可数，算来也就两位。

一位是梁王，排行第三，爱音律，也爱美人，平时最爱流连青楼花船，听说这阵子越发不着调，连王府也不回，日夜宿在忘忧楼花魁房里。眼前这位，身强体壮，气息沉稳悠长，眼神清明，不似外强中干的人。

另一位，排行第四，则是………当今圣上！

☆、被皇帝厌弃的待选秀女4

靖水望其头上有五气，彩云缭绕，有天子之相。暗道麻烦。

王朝兴衰更迭时常有，帝王总喜欢标榜自己是天选明君，真命天子。但实际上有龙气的君王并不多见，纵是盛世明君也不一定有紫气环绕。

她本打算造势推瑞王上位，可今日见了大周皇帝李玄德，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计划是不能继续了。身怀紫气的帝王出生起就注定他们的道路只剩下王道，旁人想要相争必定会付出代价。靖水有能力也有气运跟他对抗，可她觉得………不值得。

换皇帝是她完成明绮罗愿望最直接粗暴的方法，可不是唯一的方法。她犯不着跟皇帝死磕。

“尚书令教女有方，也不知令媛年方几何？”

初次见面便询问女儿芳龄，实在无礼。只是眼前这人身份尊贵，明习念无奈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