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欣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灯光暧昧昏暗,但也能看得比较清楚,只是那个男人却没有像她料想那般举杯对她微笑示意,反而是背对着她,背影冷锐沉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荒芜。唐欣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用上“荒芜”这个词,酒吧里热闹嘈杂,龙游蛇舞,到哪里都是闹哄哄的,可唯独他坐在那儿,却像是站在漫天飘雪的江岸,四周枯草寂寂,荒芜冷清。
“送给我的?真的吗?这个牌子的葡萄酒应该很贵吧?”唐欣然喜出望外接过酒杯,受宠若惊地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服务生见她这幅又土又媚俗的模样,不由得鄙夷地瞄了她一眼:“是,请问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看她这样子,估计连开瓶都不会吧。
“哦,”唐欣然忽然又把酒瓶往他手里一塞,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但是我不想要诶,能不能麻烦你送回去啊?”
“呃……”服务员立刻愣住了,犹豫不决地站了三秒钟后才抬了抬眉毛表示遗憾,端着酒瓶转身朝那个男人走了过去。
“啪!”唐欣然忽然跳了起来,抓起宫兮兮的手往外一推,说着边连跑带蹿冲了出去,“兮兮!帮我拦住那些人,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我,也绝对不能找到你!”
见鬼了!如果她没看眼花,那个人居然是秦钰非?
见鬼见鬼!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大半辈子没见面了,泱泱中华大地这么的地广人众,竟然会在这个破酒吧里碰面,真是他妈的猿粪啊!
唐欣然一开跑,整个酒吧顿时乱作一团,好在宫兮兮确实没让唐欣然失望,先是掐断电源后是放火,把整个酒吧搞得乌烟瘴气差点发生挤推踩踏事件,这样一来,哪怕秦钰非的人手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追得到唐欣然。
宫兮兮纵火完事之后立刻闪人,从两幢房子之间的狭窄小道上蜘蛛一样迅速攀爬上屋顶,吓跑了楼顶的一只黑猫。
“少董,人追丢了。”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一辆暗红色的跑车前,一停下脚步马上就压稳了呼吸,神色严峻而紧张。
车子的窗户缓缓上升开到一半,秦钰非连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前方百米开外响着尖锐的鸣笛,火警架着水枪在匆忙扑火,周围偶尔还仓促狼狈地闪过几个从酒吧中“死里逃生”的年轻男女,发丝凌乱惊魂甫定,有人在骂街,也有人觉得莫名地兴奋,手里还拎着从里面拿出来的酒,坐在路边的高台上大喇喇地灌着。
秦钰非却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像是刚从高尔夫球场回来一样,连皮鞋都是纤尘不染。
他的目光一向毒辣,甚至于一眼就看见了车子后视镜中那个在楼顶消失的人影。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却依旧可以断定,那个人就是刚才在酒吧里跟唐欣然一起喝酒的女人。
唐欣然的反应在他料想之内,他找了她这么多年,发了疯都想见到她。然而,在这个偶然的相遇之中,他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如果她还那么讨厌他,如果她还那么恨他,那么他该怎么办?
姐姐……他该怎么办?车窗的玻璃缓缓关上,在细缝消失的前一刻,冷薄的嘴唇里终于吐出了几个字,仿佛赦令一般。
“跟丢了就再找,就算掀翻这座城市,也要找出来。”看着车子缓缓驶去消失在街角,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不自觉地猛然打了个寒颤。少董说的每个字都不是玩笑,这一次尤其认真,他觉得他离死已经不远了……
“喂?兮兮!你在哪儿?搞定了没有?”唐欣然披了一间男款风衣走在街上压马路,马丁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频频引人侧目。身侧一辆暗红色的车子呼啸而过,谁也不曾发觉。
“唐欣然,为什么不敢见我?”
听筒里陡然传来秦钰非的声音,吓得唐欣然手一哆嗦,甩手把手机摔了出去。
“喂?喂喂喂?欣然?我是兮兮啊……刚才我吓你的……喂喂?”
电话里立刻又传出宫兮兮一贯的嚷嚷,唐欣然拍了拍胸口,捡起手机凑在耳边听了听,确定是宫兮兮的恶作剧之后才按了静音把手机放进口袋,让宫兮兮一个人自顾自在那边闹腾。哼!以为学了点儿仿声的小伎俩就能耍她么?该死的是,她竟然真的中招了!真丢脸……
兮兮这个死丫头,一定调查过她的过去才会这么玩她,回去以后一定要好生教训教训!
连外公都知道,秦钰非是她心里不能碰触的一个毒瘤,一旦揭开伤疤,就会溃烂得面目全非。她可以忘记秦钰非,但她始终不能忘记阿司……她不能原谅因为自己年幼时的任性而犯下的过错。
出于这次狗血而诡异的遭遇,唐欣然连着几天都没有出门,直到最后两天要期末考试,才被kitty从被窝里拎出来塞进了宫兮兮的车子里载到了学校。
车子刚刚停下,唐欣然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旁边倏地开过了另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正前方。
唐欣然不由得嗤了一声,打开车门走下去。
再抬头,却见宫本烨站在面前,只不过是背对着她。让唐欣然诧异地不是时隔多日见到他觉得很久违,而是这位一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这次竟然会主动站在车边绅士地拉开车门,请出一位优雅得堪比皇室公主一样的女生。
好有气质的女生啊……
她的优雅不同于林莎莎的做作,而是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清雅,像是一朵纯美无暇的栀子花一般,带着淡淡的香气,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