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妮没有接话，周砚之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问了句：“你想见谁?”

这句几乎是明知故问，周砚之心中也多少猜得出来，但他想听她的回答。

袁宝妮却不好意思直说，她怕这样的情绪太明显，会泄露内心连自己都分不清是依赖还是好感的迷茫。

“我想见帮助我的人，所有照顾我的医生跟护士，还有跟我一样处在黑暗中，内心很害怕的人们。”

还有你，她在心中悄悄说。

周砚之没听到想听的话，干脆直接问：“不想见我吗?”

袁宝妮很紧张，手指下意识的蜷起，想要抓住些什么，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特别镇定，粉唇开启，出声回道：“当然想见，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

她故意把他归类到医生护士中，这样就不会显得突兀了吧?

周砚之说：“你有想过我是什么样子吗?”

袁宝妮本能的点了下头，然后温声说：“你说话的声音好听，我猜你长得也跟声音一样。”

周砚之说：“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说完这句，他直直的盯着她的脸看。

袁宝妮表情一僵，倒不是别的，只是他的否认太突然，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接，本就不是能说会道的人。

房间中静谧了五秒以上，最后还是袁宝妮先开口说：“对不起，我不该随便揣测别人，我不是故意的。”

她是实在人，觉得不对就会直说。

周砚之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怕你见到我之后会失望。”

这次袁宝妮很快道：“绝对不会，是我刚才的话没表达好，其实我想说的意思是，你说话的声音好听，人又好，我很期待能亲眼看到你，这样我就能一辈子记得你。”

“记得我，然后呢?”

袁宝妮耳听得熟悉又低沉的男声，心跳逐渐加快，好似谈话的内容不知不觉间变了几分味道，咄咄逼人又暧昧的味道。

周砚之是清醒的，但不可否认，酒精也麻痹了他近半的理智，不然他不会突然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逼问她，已经不是在试探她的心意，而是在向她表明他自己的心意。

“然后……做朋友不行吗?”袁宝妮试探性的回答。

周砚之看着她紧张又慌张的小模样，忽然间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袁宝妮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笑声，她一声不吭，睁眼等他说话，可是等了半天，等到房间中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还是没出声。

她不知道他正在看她，等到心理防线全垮，她忍不住叫道：“周砚?”

周砚之站起来，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她看不见，等到闻到浓重的酒精和香水味时，温润的触感已经落在额头上。

她忍不住浑身紧绷。

他稍稍抬起头，身体却依旧罩在她上方，她整张脸都被笼在阴影之下，大大的眼睛中充斥着意外，震惊，忐忑，还有他熟悉也常见的，心动。

“宝妮，我喜欢你。”

薄唇轻启，周砚之声音很低，也很温柔，她就像个易碎的搪瓷娃娃，他必须要小心对待，免她磕碰。

袁宝妮做梦都没想到，周砚之会跟她表白，在这样毫无征兆的场合，让她猝不及防。

“你呢?”

等不到她回应，他第一次心急的主动发问。

袁宝妮偷偷抓了把身上盖着的被子，知道他此刻就在她面前，距离她很近很近，她怀里像是揣了个兔子，活蹦乱跳，搅得她心绪不宁。

唇瓣轻微的闭合，她好几次想说话，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周砚之最大耐心的等待着，良久，终于等到她开口说：“谢谢。”

周砚之眼底闪过明显的意外之色，等了半天……

“谢谢?”他语带疑问。

袁宝妮心跳一百四，好想闭上眼假装鸵鸟，即便她睁开眼睛也什么都看不到。

“谢谢是什么意思?”

周砚之声音依旧悦耳，听不出喜怒。

袁宝妮眨着眼睛回道：“谢谢你喜欢我。”

周砚之再次轻笑出声，不知道该夸她聪明好，还是笨好。

“我问你对我的感觉，不是让你对我的感觉做出评价。”

他自己也没想过这么快表白，今天坐在饭桌上还说，难道男女之间不能有纯友谊吗?

本打算再相处看看，结果计划没有变化快。

索性白已经表了，今儿他必须得问问看她的意思。

袁宝妮被周砚之逼到胡同里，左右后面都是墙，面前站着他，除非她今天撞墙上，不然非得憋出个结果来。

周砚之等了她不下二十秒，她憋得脸都红了，可就是不说话。

他推她一把，出声道：“没关系，不喜欢可以直说，是我刚才唐突了。”

说罢，他直起身体，分分钟要离开。

袁宝妮一时情急，开口道：“不是……”

周砚之又停下来，继续问：“不是什么?”

她被他逼得都要急哭了，但是一想到之前梦里面自己眼睛好了，可却怎么都找不到他了，她不想再欺骗自己，那种他刚刚离开，她就会记挂的心情，不是喜欢是什么?